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折腾得很晚了,大家才依次从怡红院散去,尤氏走时心里依旧不平。花子期倒也理解,尤氏一个大奶奶,身边丫头说的话,竟支使不动府里的两个婆子。虽说是婆子的过错,却也是因为大房势弱。
这事自然由周瑞家的回了凤姐,凤姐并不当一回事,只说过了这两日,将这两个婆子捆起来交给大奶奶发落。周瑞家的与那两个婆子不睦,便急着找小厮去叫林之孝家的。林之孝家的早已躺下休息了,又急急忙忙的起来。来找凤姐,传出话来说凤姐已经休息了,让她直接去找大奶奶。林之孝家的又跑去稻香村,尤氏见林之孝家的来,反倒不好意思了,不肯说是什么事,只道是没事了。
林之孝家的只好回家去,到了侧门前,就有方才两个婆子的女儿上来哭着求情。缠的林之孝家的没法,因说道:“糊涂东西!你放着门路不去,却缠我来。你姐姐现给了那边太太作陪房费大娘的儿子,你走过去告诉你姐姐,叫亲家娘和太太一说,什么完不了的事!”
这一个小丫头果然过来告诉了他姐姐,和费婆子说了。这费婆子原是邢夫人的陪房,只因贾母近来不大作兴邢夫人,所以连这边的人也减了威势。如今听了周瑞家的捆了他亲家,越发火上浇油,便走上来求邢夫人,说他亲家并没什么不是,“不过和那府里的大奶奶的小丫头白斗了两句话,周瑞家的便调唆了咱家二奶奶捆到马圈里,等过了这两日还要打。求太太——我那亲家娘也是七八十岁的老婆子——和二奶奶说声,饶他这一次罢。”
邢夫人自为要鸳鸯之后讨了没意思,后来见贾母越发冷淡了他,凤姐的体面反胜自己,心内早已怨忿不乐,只是使不出来。费婆子先不过是告那边的奴才,后来渐次告到凤姐,又告到王夫人,说:“老太太不喜欢太太,都是二太太和琏二奶奶调唆的。”
于是第二日邢夫人直至晚间散时,当着许多人陪笑和凤姐求情说:“我听见昨儿晚上二奶奶生气,打发周管家的娘子捆了两个老婆子,可也不知犯了什么罪。论理我不该讨情,我想老太太好日子,发狠的还舍钱舍米,周贫济老,咱们家先倒折磨起人家来了。不看我的脸,权且看老太太,竟放了他们罢。”说毕,上车去了。
邢夫人竟当众歪曲事实,落了凤姐的脸面。明明是因为两个婆子得罪了邢夫人的儿媳妇尤氏,凤姐才尽让她发放,邢夫人竟以这事为由头,打了凤姐的脸。
邢夫人说这几句话时,许多人都在,花子期自然也在。花子期内心惊叹,这一桩桩一件件如此环环相扣:
早在贾赦向贾母讨要鸳鸯时,贾母便恶了大房,大房势弱,从主子到下人心里都不痛快,更是嫉恨二房。两个婆子不听尤氏的吩咐,言语间又露着瞧不起大房之意,这不过是个导火索。邢夫人知道了,难免把账都记在二房头上。当众给凤姐没脸,邢夫人可不止做了这一件事。
捡到春宫香囊后交给王夫人,也是在打王夫人和凤姐的脸,邢夫人就差没明说,“你们二房不是有本事吗?不是会管家吗?竟将这个家管成了这个样子。还是快点将权力交出来吧。”
王夫人才会反应如此强烈,先是不问缘由便骂了凤姐一顿,知道春宫香囊不是凤姐的之后,王夫人又做出了抄检大观园的过激决定。
这时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便趁机在王夫人面前告了晴雯一状,不过是因为晴雯是老太太给的丫头,再给王夫人添添堵,下个绊子。
晴雯竟因此一命呜呼,真是不能再炮灰的死法。
花子期感慨万分,只是两个婆子做错了事,经府里下人们一挑唆,主子们由着自己的私心一发挥,竟一连串的引起了这样的结果。除了自己,恐怕没人知道晴雯被赶出府究竟是怎样一步步引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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